长歌当哭悼路遥

(资料图)

风凄凄兮云飞

雪罪罪兮天垂

玉树折兮山摧

故人一去兮不回……

我木然位立在暮色里，一遍又一遍默诵着著名诗人雷抒雁刚刚发表的《国殇》般的祭文。我不愿意相信，一个真诚美丽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；我不能相信，曾鼓舞着我从绝望中挣扎过来的人竟突然匆匆地去了！路遥，你不该这样熬尽了自己呀！现在我只能为你悲伤、为你哭泣、为你祈祷那虚纱的来世！

在依稀闪动的泪帘中，我想着你的《人生》和《平凡的世界》，就是这两部书曾经使我走出了深深的痛苦和绝望。虽然从没有与你见过面，但是在我的心目中早已把你当作了诚挚的兄长了。我不会忘记四年前，正当少年的我迫于家庭困难来到你生活创作的故土陕西，像你《平凡的世界》中的主人公孙少平一样躬身于煤井下，那时的我就是凭一台廉价的“半导体”每日沉浸在高加林和刘巧珍的悲欢里，忘掉了年少力薄的劳累。直到有一天，我拿到自已平生最大的一笔工钱之后，第一件事就是去拜望你，向你讨一本《人生》。第一次没能找到你的门，因为没到你的单位天就黑了。第二次走进了你的办公室，那位与你同室的老者边审视着衣衫破旧的我边嘟嚷着说你“又去下煤洞了”！

此后的日子里，我极力想象着你到底会是什么形象。告别陕西回到家乡之后，我才从旧杂志中拆下了全篇的《人生》。时过不久，我再度打工流浪，繁杂的劳作和枯燥的生活使我麻木，让我憎恨，但又无法超脱，我陷入了绝望之中。又是你的声音，从《平凡的世界》中发出，以孙少平的执著和田晓霞的热情使我着迷，让我警醒。那一幅幅真切的生活画面告诉我——咬紧牙关，勇敢地面对生活，面对现实。在读完《平凡的世界》之后的一年中，我走村串寨搜集民间歌谣，整理民间传说，仅在省级以上报纸杂志上就发表了民间文学作品十余篇，成为地区文联最年轻的会员。从此以后，一套《平凡的世界》一直伴随着我走到今天。直到后来，我才从《女友》杂志上你的一篇文章中了解到，你写《平凡的世界》第二部时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崩溃了，你绝望地想到柳青未完成的《创业史》，只怕留下和他同样的遗憾。你是硬撑着完成第三部的，最后累得上不了楼，吃不下饭，一坐在椅子上就昏睡过去！

路遥，你走了，走了的你已不再是写《平凡的世界》的你，你对人生和社会的思索已更加深遂和宏阔，你说你已不满足于对客观世界的单纯摹写，也不满足于对人的社会活动繁亢描述，你要努力把生命本源和社会底蕴中的秘密揭示出来，可是你却走了，把你的雄心壮志和虎虎生气带进了另一个世界！我感到我心中的你是不死的，将引我更加努力地去发掘自身价值，为一种理想而拼搏奋斗！

路遥，你是需要休息一下了……

1993.1.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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